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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〈序章?幻影〉 (2 / 12)_

        夜风吹进来,屋里的热一下子被切掉一块。他踩过石径,鞋底在薄霜上发出一声乾脆的「咔」。井栏的石很凉,把手心的汗都带走了。木桶落进井里,绳轮开始吱呀,声音沿着井壁往下去,最後在水面炸开几圈银光。他顺手抬头——不是特意看什麽,只是习惯。

        云缝里有一道火sE的细痕划过,拖着一点暗红的尾,很快,很直,像谁拿烧红的针在夜空上点了一下。隔一会儿,又一条,再一条。田那边的风吹过来,带着泥土和乾草的味,这些不寻常被风吹得像普通的夜景。他不多想,提起满桶清水,肩肘微调,把重量稳稳地挂上手,快步回屋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关上,屋里的热和草药味又把他包住。油灯抖了一下,很快就稳住。Ai尔莎刚过一波长痛,脸更白,眼睛更亮。她听到他回来,像抓到一个可以靠的地方:「你回来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一直都在。」征真把水放下,回到床边,重新把她的手包进掌心。她的手还在抖,他就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摊开,让每一节骨节都有地方靠。他看见她x口起伏很高,曲线在锁骨下规律地升降,汗光沿着线滑过。他把Sh布再拧乾,贴到她颈边,像在热里划开一条凉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想起两天前自己在打磨摇篮。刨子一推,木丝卷起,像一条条金sE的带子。他把横杠的锋角一点一点磨钝,怕日後小手抓到会被硌红。那晚他的虎口磨出新茧,她看见了,皱眉,把药膏挤在指腹,顺着他的掌纹一条一条地推开。「别老逞强。」她说。他没顶嘴,只把手翻得更开,让她涂好。心里想的是:能吃的苦我先吃,剩下的都要让你们是甜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阵痛又来,像整片把人往里推。接生婆把她的髋位往前挪一点,肘下托住:「好——松一点,不要整个缩紧。下一个上来时,迎上去,不要躲。」

        Ai尔莎点头,眼里泛起水光。她抓紧床单的褶子,把注意力扣在那里。她x1气、用力,让全身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——现在。」接生婆的声音像弦放开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破水」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炸开,温热沿着布面散开来,空气里多了点铁甜。接生婆的手很快,也很稳:托住、转一下、清鼻口、结扎、剪断——每一步都刚好落在该承重的地方。照理说,这时候应该有一声把夜划开的哭;这一次,哭声慢了一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拍很短,只有一颗心跳那麽短;又好像很长,长到屋里三个人的呼x1都跟着停住。油灯的火心缩了一圈,又自己站稳。接生婆把耳朵贴近襁褓,两指搭在小小的x口上,听、看、数。她眼底那一条紧线松了一点:「呼x1稳。」她笑了笑,才把孩子递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征真伸开手臂。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前臂像长出了一种新的力量——是用来捧最容易碎的东西的。他把孩子托在臂弯里,襁褓边擦过腕内侧,细、暖、很轻,像春天第一根草刚钻出土。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刀时手在抖;现在也在抖,但不是怕,是因为这份重量提醒他:要更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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